太湖图
“丘城遗址”西依黄龙山,东临小梅港,年代可追溯到更早的新石器时代,在马家浜文化层中发现过陶猪,在崧泽文化层内发现过石器。 1957年省里有关部们在丘城遗址发掘时,本地考古爱好者慎微之曾多次前往并写在日记里,他在那儿见过“太宁元年”的晋砖。1963年“丘城遗址”被公布 为省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,近年新辟为遗址文化园。
据当地人说,太湖边某村曾有“邱家坟”,被挖掘时出土过金器和玉器,应该算是大户人家。相传,古时曾有“鲍三娘子”占据土城,举旗称王,劫富济贫,后来, 官府设火攻之计,城破时鲍三娘子自沉马池潭。所传“池潭浮玉马”,很可能是水中时隐时现的太湖石。1957年在此创办小梅纸浆厂,后改名湖州造纸厂,曾为 国家二级企业,今已烟消云散。记得当初只要纸浆厂在小梅口放水,连潘公桥河里的鱼虾都会有反应,可见环境污染的后果。但湖州藏家的“故纸珍品”,倒是大多 出自纸浆厂,比如旧书画、日寇侵华期刊,以及大量的连环画册,那里曾是废旧书刊的集结地,引得许多“淘宝”商贩常去光顾。
明人《辍耕录》载:“黄龙洞北枕太湖,其山皆怪石林立,洞旁壁立千仞,俯瞰不能见底。” 1956年5月,《吴兴报》以“千年的秘密揭穿了”为题报道:白雀胜利农业社社员沈阿美,自告奋勇下黄龙洞发现大量蝙蝠粪肥。我辈年少时对黄龙洞深感神 秘,一度风传有男女“殉情”,也有小学生“失足”等等。 1966年因开山炸石发现山下的“黄龙宫”,敲击洞内排列有序的钟乳石,能奏响《东方红》乐曲,上海科教电影厂于1980年特来此拍摄名为《响石》的影 片。去年11月,湖州的几位“军迷”再度向黄龙洞进发。他们随带专业装备,垂直“洞降” 35.5米抵达底部,发现还有三个往下延伸的支洞,其中一洞斜深达26米,探秘的结果与50多年前一样,除了怪石嶙峋还是枯枝败叶与蝙蝠粪。
苍弁东南遍野绿荫,似舒展的接天莲叶,其中的渔山漾、潘家漾、西塘漾、长田漾、毕家漾、梅渚漾,由北而南,晶莹剔透,就像散落于荷叶间游动的明珠。河与漾 相互勾通,沿岸芦荻菰蒲丛生,白鹭鸥鸟此起彼降。西塘漾两边,东连北塘村,西靠西塘村,周围渔塘连着藕塘,小路曲折环行,河里家鸭成群。每当夏季在长田漾 到毕家漾一带环眺群山,黄龙、翔凤、杨桂、将军、观音、南云、北云、凤凰诸峰尽收眼底,日薄西山时漫天红遍。
清人《游白鹊山记》曰:“弁山,周二百里,峰峦无数,白鹊其一也。相传萧梁时女尼开山,白鹊显灵迹云。”民间称白雀山,因寺而名法华山,寺院规模冠湖州四 大丛林之首。如今,在黄笃初1933年所摄的老照片中,还能一睹毁于战火的“寺前松径三里”,而慎微之1958的旧笔记里,则有寺内碑石的记述:“题刻 ‘唐中兴法华大光禅师碑’的反面,为万历壬申年高大的长碑,直立在法华殿旧址。真身殿东石阶旁墙内有光绪二十七年碑石两块。”时光转瞬即逝,看来图片与文 字仍是记录历史的最佳载体。清代的“弁峰名山赐建法华白雀禅寺观音大师真身宝印”,失落半个世纪后于近年回归寺方,而法华山最亮丽的风景线就在山后。浮图 高耸,层峦叠叠;山道悠长,松风阵阵,近旁荒疏苇塘,探得波光塔影。
小梅港,南接机坊港,北流入太湖。史载项羽在此路遇秦始皇东巡,脱口而出:“彼可取而代也!”,叔父项梁闻言大惊而急掩其口,就此传下“掩浦”之地名,又 称“项浦”。清代以来,这一带逐渐行成“皋桥市”,据说太湖沿岸“皋”名之由来,均与东汉吴人皋伯通筑塘有关。南皋桥与北皋桥横跨东西,街巷格局一横两 纵,河埠、店铺、教堂、坊门、粮仓等应有尽有,集镇风貌依稀还在,解放后南皋桥曾经是“白雀公社”的行政中心,设有中小学、卫生院、文化站,以及纺织、农 机、石灰、造船、建筑等社队企业。
清代湖州名医凌晓五有医案传世,所录患者均记来自何地,如望舟桥、太和坊、包家弄、鱼巷口、局前巷、市陌路等等,这些地名今大多已不存。《凌临灵方》载: “南皋桥七家田沈商尧,年五十余,胃寒痛不止,脉弦迟舌白胖,用归建中汤一剂即止。”民国时期,南皋桥出过中医徐荷章,拜师西阳喉科传人张禹九。徐氏子女 有6位随父学医,从事医务工作。长子徐克昌是中医喉科传人,曾主编《湖州市卫生志》,获得医史“活档案”之美誉。
旧时,小梅港沿岸除南、北皋桥外,还有再桥、茶亭桥、金家兜桥、聚龙桥、德泰桥、汪牙桥、蒋家圩桥、马市桥等等。小梅港的沙河圩处有塘河,往西一直可通到 弁山脚下的霍村湾,古人登舟出青塘门游小琳珑,想必就于此上岸。过去塘甸农民建房,需摇船从梅渚漾经长田漾,再到霍村湾运取石料,若遇狂风暴雨,那真是凶 险无比。如今,无论秋云飘荡还冬日雪霁,站在沙河圩长桥观景:河荡渔舟,疏林荒村,沙丘低峦,遥接远山。江南山水平远,宜作长卷展示,纵观画坛如董源《潇 湘图》、赵孟頫《吴兴清远图》、黄公望《富春山居图》等传世名作无不如此,与现代影视的表现形式异曲同工。
民间相传,清咸丰年间,太平军李、沈、吴三将镇守太湖沿岸,与官军在南皋桥一带嘶杀,战死于放荡漾。贫苦百姓与腐败官府总是对立的,众家自发建起“大王 庙”祭典英杰并树碑立传,太湖沿岸四乡的渔民都前来朝拜。入得村庙,方成真神。桥东村古有梳妆环桥,还有“圣旨牌楼”,石料于1962年被建筑机埠所移 用。笔者在南皋桥附近见过“永锡祚胤”的残石,移作他用的还有清代“重修朱氏宗祠碑记”刻石,记述宗祠自大门至后楼共为三进,经历兵燹后墙垣梁架坍塌,同 治年间由族人共同捐助,鼎新于光绪十一年。
白雀朱氏祠堂旧址就在瑶介坝村。绿水环绕的村落分南坝与北坝,南架清道光年重修的太平桥,三孔石梁,朴实无华,北设清乾隆年重修的白莲桥,明式元素,锦上 添花。据古桥爱好者考辨,这座一直被有关部门讹传为“明代”的石梁桥,所刻纪年是乾隆丁丑年,即乾隆二十二年(1757)时重修。北坝最不起眼的太平小桥 最厉害,梁下石碑刻着从清康熙到民国初,五次修桥的纪年。过去,农民置家产,文人购书册,都爱用毛笔题个纪年。纪年之可贵要等到时过境迁后才会体现出来。 附近某个老墙门上,墨色带彩的壁画里描绘着本地的村景,弧形的石桥与远处的弁山。清代画师费晓楼为村中前贤,祖上系出城南道场浜,故自号“三碑乡人”;村 东小港里出过民国政要朱家骅,始祖自临安迁此定居。
朱氏鹤和堂仅断壁残存,门外冬青倒是长势茂盛;竹隐邻家老宅,门额“秀发荆枝”。朱家骅1924年留德归国后,复任北大地质系教授,是近代地质学的奠基 人;陈立夫早年在天津北洋大学读采矿专业。为写毕业论文还曾带同学回乡,考察弁山的地质及矿产。两位湖籍地质学家都登临过仕途巅峰,而他们孤寂的晚景也是 如出一辙。晚年的陈立夫是在对家乡的思念中度过的,百岁那年他曾应湖人之约为弁山龙华禅寺题额。
朱家骅在湖城留下的印迹都与教育有关,他在城里办过“国立湖州高级蚕丝职业学校”,又在家乡建起“鹤和小学”,在老“湖州中学”小礼堂 的外墙上,还嵌着他题写的石碑。鹤和小学的《远足歌》很有趣,当地人还在传唱:“进,进,进,打起精神向前进,联合起来远足去,我们来到白雀山上,游玩名 胜,参观古迹,我们大家真开心。”老辈称“远足”,我们叫“野营”,现在是“户外”,其实就是徒步跋涉。老“湖师附小”的学生总是难忘当年“野营”的经 历:他们当晚先到学校睡地铺,午夜号角声起整装出发!出西门,经赵湾,抵达陈湾石矿已是早上5点多钟,部队的战士们正忙着洗漱呢。上午,学生就与部队指战 员及矿工子弟小学的师生们联欢。午饭后攀陈湾岭探黄龙洞,接着翻山南下,沿着小梅港回城。“湖州二中”的课余生物兴趣小组,还曾组织去小梅口那边的山上识 别植物。
壬辰腊月二十八,欣逢春雪普降大地。晨起从“霸王门”出发徒步往白雀,感受大雪所带来的别样风景。中兴桥头是望山水的佳绝处,行政楼后 菜地已被平整待建。顺着九曲港而行,过潜山园,入建国村,路旁丛桂披上银甲,农舍飘出香醇年味。跨进总管庙大门,石林琼楼,腊梅迎客,黑犬无声,菜地雪 掩,静寂的山林企盼着新年的香火。别庙出村,继续北上,以往荷塘连着苇塘的景色,都被楼盘接着工地的景象所取代。前瞻弁峰,回望仁皇,“长卷”被高楼切为 “立轴”,真是“山外青山楼外楼”啊!
远去之日就是收藏之时。曾见报载白雀热心民间文化的孟生根,自2003年成为失地农民后,就开始投入寻访收编当地风物传说的工作中,今 已成为白雀非遗集成的主要撰稿者。记起我在新区工作的这三年多的岁月里,时常独自遁入弁山或与友同走白雀村落,风景化作图文,留与历史见证,想来还是一件 挺有乐趣的事情。湖州太湖住宿,客服热线:0572-2392666 2072977